月下谪仙不开口

宝莲灯 豆与豆萁章(十六)话本

痴女泪
   自新天条出世以来,蟠桃会便成了众神部轮流筹办的汇演。玉帝老儿美其名曰文化交流百花齐放,实际上,这东西私底下还是有一套猫腻的。
   兜兜转转,真君神殿终于接到了任务。
  玉帝直接遣人将本子送了来,言说二郎真君原在灌江口的时候,可是川剧的戏霸。好好改个话本,该没什么问题罢。
   杨戬笑说没问题。
   值官将玉帝给的本子放在大家伙面前。叮咛道,“陛下有言在先。本子是天庭众多文官联手完成,里头的场景结局都是定好的。还望真君大人尽量不要改动。”
    杨戬点头。值官走后,他拿起了本子。
    杨戬翻了翻本子,一阵头大。
    三圣母凑来翻了翻本子,也一阵头大。
   康安裕过来看了看本子,更一阵头大。
   哮天犬过来看了看本子,汪汪叫着头大。
   本子名叫《痴女泪》,内容倒不复杂。大概就是京城敖家犯事败落,家里三小姐得杨家二子搭救。杨家父母长兄早亡,公子当家,家里有一小妹,一义弟。
     敖三小姐进了杨家大门,无名无分,颇受委屈。杨二公子脾性古怪,满腹才学武艺却不上进。杨三姑更是个可怕的人,表面上单纯善良,实则两面三刀,一面与家中小厮不清不白,一面背地净给敖三气受。义弟相貌丑陋,手段更是下作,一面伪装衷心,一面欺侮敖三。敖三独守空房,丈夫常不回家,还日夜往青楼里去,就对一个叫恒娘的花魁情有独钟。杨二公子好交兄弟,那些个兄弟粗鄙无礼,目无尊卑,并未将她视为嫂子。
   后来,敖三得知,杨家父母因犯法遭皇帝处决,皇帝顾念亲情,给予杨家名分,杨二尚不知足,竟有弑君变法之意。敖三深明大义,情急下慌忙阻止,在皇帝面前抢下毒酒,败露了杨二兄妹与舞姬的阴谋。事后,皇帝当众斩杀舞姬与杨家义弟,敖三极力求情,杨二浪子回头。依家法严惩了小厮与妹妹,将亲妹贬为府中侍女,终生侍奉敖三。

     “你们猜是谁的手笔?”三圣母放下本子,询问几人。哮天犬摇头,康大哥沉思。杨戬开口,“还能有谁?新旧交替必有风波,新法虽成,民智未全开。之前的那位,当然还是喜欢这点忠君爱民的老东西。看看他养的那票人,你还没数?”
   三圣母一阵沉默。新天条出世后,王母领罪下凡,玉帝尚不心死,竟从人间道学家里拔了好一波人上来,选为御用。这群人君君臣臣惯了,得知是女先神定了天条更迭律后,更是大感愤慨。复又查了查对天条更换起了最大作用的杨戬,呵,仙凡孽子,弑舅变法,护妹欺上,还长了个精致皮相……真个逆贼!
凡间向来不缺痴情女儿薄情郎的桥段,更不缺泼妇害贤女的段子。能怎么办?唯女子与小人难养,男人嘛,本来大抵都能当圣贤,就是被那些个妖怪糊住了眼睛,看不清谁贤谁淫,反正到最后都会被原谅,浪子回头,依旧好人。正巧,有人说灌江杨二郎和西海公主有过一段子。管他真假,不点明,谁也不能明说!

“二爷,上面毕竟下了命令,前几个府都出了本子,咱们不能不办呐。”康安裕忧心忡忡。杨戬双目一闪,“这好说,他既然想看,咱就给他改。”
“那……这也不能要他们欺负到咱头上来啊。”哮天犬再次抗议。杨戬摸摸他脑袋,“知道这是欺负咱,但要把话本子改成戏本子,可还不能照搬。”
   “选角的事我来想办法。”三圣母道,“人家挑明了你我,那就得你我亲上。我要的那个小厮……嗯…刘郎要多活个四五年应该能赶上…现在便有劳康大哥了。”
   “我?”康安裕一惊。
   “自是当然。”三圣母点头。“舞姬的话,嫦娥姐姐应该能帮忙。至于那个可怜巴巴的女主角……”
   敖寸心是在傍晚收到来信的。彼时她刚和新任的西海水军统领聊了天,两个人情投意合,又都是水族,没那么多麻烦。
“三妹叫我回去……(搞个大新闻(划))”粉色的小龙若有所思。
蟠桃会当日,真君神殿的节目放在最重要的位置。
幕布缓缓拉开,先是一阵打砸之声,尔后,被几个官兵拖拽着的敖三小姐含泪登场。
敖三小姐一双凤目,目里两包泪水,最生委屈,“凭什么捉我,”她委屈道,“我堂堂敖府三小姐,岂容你们作践?!”
四周士兵一阵嬉笑,其中一个抬手便将三小姐打昏过去,抱怨道,“若不是陛下要清点这家的女眷,我们哥几个早痛快了,哪轮的着听她嚷嚷这么久?”旁的几个也是砸砸嘴,“罢了罢了,这官家小姐也就皇帝爷公子哥有福动,咱们就别贪想咯!”
三小姐与一众女眷仆从被拉下台去,台下传来一阵私语。有人认出了西海的龙女,有人看出了故事的套路,有人摇头,这也未免太打司法天神府的脸了。
再一幕起,敖三小姐正躺在柔软的床上,身旁坐着一个小她几岁的长辫女孩。她一睁眼起身,女孩便开心地向后台嚷道,“阿彦!去告诉二哥、恒姐姐还有哮天,这个姐姐醒了,醒了!”
三小姐一头雾水地大量四周,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营寨似的地方,面前的小姑娘虽是花旦面妆,也穿着刀马旦的甲胄。
“阿姐莫怕,此地杨府,在下府中三娘子,单名莲字称三娘。”小姑娘开口,先是介绍一通自己,又讲了三小姐的遭遇。原来昨日她昏厥后,被拖往皇宫。看他的的士兵车夫走差了路,刚走进一条小道,便有一伙人闯来,截下了运她的板车。而那为首的劫匪,正是杨三妹的亲兄,杨家二公子,人称二爷。
“阿姐莫担心,现在京畿匪患多,阿哥众友武艺强。朝廷指着我杨门剿匪,不会贸然要你人。”正安慰着,自台下有来两者。一个武生打扮,二十出头,眉清目秀,神采俊朗。旁的是个一个青衣,约摸徐娘半老,温柔安静,眉梢眼角皆是风韵。
敖三小姐见了男人,好生害怕。反是杨三妹安慰道,“姐姐别慌,我家哥哥人好心细,同外头的野汉不一样!”
武生听罢,朗笑着嗔了句:“好个没羞的丫头!”便要卷了袖子过来算账。杨三妹做个鬼脸连连闪躲,过一阵子,还是年长些的青衣分开兄妹俩,“你俩孩气不打紧,但当者这小妹子的面,还不收敛?!”
三小姐的身子在被筒里缩了又缩。
不多时,武生与青衣离去,三小姐愣愣地拉起三妹,“你同你哥哥,就是这么讲话的嘛?”
“对啊,”三妹道,“母亲告诉过我,兄弟姐妹间最重要的是亲情,尊敬疼爱记在心理即可,太在意尊卑反而失了真情……怎么,姐姐的哥哥不是这个样吧?”
三小姐摇头。三妹起身,一手捋了捋胡子,一手背后,粗声道,“三妹啊,今天可有听你嫂子的话?”一个小姑娘,竟学得如此老气横秋。
台上的三小姐笑出了声。
台下的观众也笑出了声。
“那你哥哥身边的姐姐是?”三小姐注意到,二爷身边还跟了个女人。只是这女人盘着头发,像是个有了家室的,该不会是……
“那是京城一美李恒娘,你可唤她恒姐姐。”三妹解释,“从前恒娘花中魁,亦是我娘好相识。若无恒娘救济,我兄妹断长不到今日。”
“花中魁!”三小姐一惊,“那不是……妓女么……”
尽管杨家尤其是三妹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,但敖三小姐还是忧思重重。她是杨二爷亲抢来的女人,二爷长得好看,她也好生喜欢,看今夕不同往日。人们看到,后来的几幕里,敖三小姐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世——她家破人亡,无依无靠,又是被劫进的杨府,根本没有什么名分。若以前她还能想办法求父亲指婚,可现在她别无选择。
于是她试着放低姿态,收敛骄矜的小姐脾气。开始帮着他人干活。可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哪做得了活?没过多久就闹了笑话——做饭烧了厨房,洗碗碎了盘子,擦拭甲胄时不小心弄破了手……台上的三小姐急着掉眼泪。
台下的观众笑的合不拢嘴。
那天三小姐抢着去洗菜,没成想脚下一滑,竟栽倒在地。她终于受不住地大哭起来,不出片刻,就是三妹带着家丁阿彦匆匆赶上台。
三妹好言劝她,“摔疼了没有?菜给阿彦洗吧,我扶你去歇会儿……”
三小姐甩开三妹的手,哭的更加伤心。她抽抽搭搭,“我……我堂堂一个敖府三小姐,哪能做这些事?我……我大不了脖子一抹随父兄去了,谁要在这破地方,给这些臭男人洗衣服?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做朋友!”
言罢她真的拔出三妹腰里的护剑,指向自己的心口。三妹和阿彦吓坏了,慌着去夺,直到有一只有力的大手把住了她的胳膊,这场闹剧才平息。
只见杨二爷一脸严肃地站在她身后,一旁,还跟着眉头紧锁的恒娘。
“你随我来。”二爷冷冷道。
大幕落下,场景亦换,再启时,已现一片肃穆。深色的案几上,正供着几个牌位,那是杨家父母长兄之位。敖三小姐跟着二爷,三妹,恒娘依次走上。
台下一片哗然,有人道,“这么早就带着三小姐来见父母?杨二郎动了心?”
有人称奇,“怎么女人家也可以进祠堂?”
敖三小姐吓得一个激灵,“你……带我,来……祠堂?”
“这不是什么祠堂。”二爷正色道,“这是我们和父母亲人团聚的地方,他们走了很久,可我和小妹都觉得,他们一直在我们身边。”
三妹开始抹泪,二爷温言道,“小妹不哭,你还有哥哥跟恒姐。”
“多年前,朝中郡主游历民间,爱上了书生杨公,后来,他们有了三个孩子。”二爷回忆,“可是,郡主父兄大怒,直言郡主有辱家门。遂捉回郡主,追杀郡主夫子。杨公与杨家大爷皆被害,二郎和小妹因投水诈死而逃过一劫。”
“后来,得郡主救助的妓女得知他们还在世上,便常来接济他们。”三妹止住了哭声,眼中已有恨意,“那妓女恒娘把自己赎身的钱拿了出来,帮他们吃饱穿暖。郡主结交过的江湖义士也拔刀相助,不仅给兄妹俩栖身之处,还授他二人文武艺……”
“再来,两个孩子长大。”恒娘接道,“他们练成了本领,结交了伙伴,报答了师父,救赎了花魁。他们护着百姓与匪徒周旋,立下奇功,最终还获了嘉奖,从前不光彩的事一笔勾销。”
“我母亲是郡主,却爱上了平民的父亲,结交了风尘中的恒姐……在杨家的,都是我们的朋友。不论什么千金小姐贩夫走卒,我们都是人,一模一样的人。”
敖三小姐泪眼朦胧地抬起头,“那,那我这样的也……”
二爷叹气,“你也是。你没了家人,我们做你的家人。三妹对你亲若姐妹,你昏迷时恒娘也曾照顾你,我会保证你的清誉名声,但前提是你是我们的朋友,不是什么买来的仆从,也不是什么高人一等的贵族小姐……”
敖三小姐若有所思。
恒娘挽住她,“走,我教你做针线去。会了这些,你就能自己做衣裳了。”
此幕后,台下传来一阵躁动。不知情的看热闹,知情的却佩服起了真君神殿的功力。玉帝给的要求何其刁钻,要求场景和结局都不能变更。原来的本子里,是三小姐受恒娘三妹迫害,做尽家务还要到祠堂受丈夫冷言。可今日变言不变场,整个故事的情节却也调转了走向。
再几幕里,三小姐终于摆正了心态,学会了如何与大家相处。她帮着恒娘做针线,帮着厨忙伙食,帮着三妹清点开支,还发现了三妹和阿彦的小心思……日子没过多久,杨门平了匪患,受了更大的封赏,二爷遵照承诺迎娶了三小姐。但边境又有外族入侵,杨府大军出征,亦获全胜。
“咱们杨家战功赫赫,当朝怕是没有人家敢同我们抗衡了。”三小姐乐得拍手,她身旁的杨家兄妹却皱起了眉头。
“该退了。”三妹忧心忡忡道,“陛下怕是容不下我们睡在他之身侧。”
“晚了。”二爷摇头,“他要是盯上我们,就算我们退到天涯海角,也难逃一死。更何况……我不想逃,我们和他之间,还有笔账要算。”
敖三小姐听着兄妹俩的对话,心里发毛。当晚,她便劝说二爷,“你……你可不要胡想。大不了我们听三妹的……可,可不能做这些欺君之事啊。”
“傻话,”二爷有些愠怒。
“这又如何是傻话?”三小姐急了,“爹娘的确是真心相恋,可她毕竟玷污了皇家的血统……好好好,”她有些退缩地看了看二爷的双眼,但还是咬牙继续,“皇帝肯平匪患,证明他人不差吧?他肯对外族,证明他有血性吧,他……他罪不至死吧?”
“不至死?”二爷终于爆发,“他当初为了搜捕我们一家,杀光了京畿一带所有杨姓家族,几百条命啊,这不至死?”
“他自己无能攘外,又签约又赔款,害死边关百姓将士无数,这不至死?”
“他滥用苛刑,动辄夷三诛九,你父亲之过与你家女眷何干?还要将你们买卖私占,这不至死?”
“……”三小姐无话含泪,默默背过身去。二爷叹气出门,见丈夫走远,她才默默哼起一支小调。
痴郎呵,痴郎呵!帝王心胸大如天,岂容你我妄揣度。你母情痴终有罪,你父心正却凡俗。自古君臣如父子,孝子顺父古来意,岂能杀父悖人伦?
她擦了擦泪,想不通。
从小,父亲就教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。父亲给了儿子性命,当然可以主宰儿子的一切。君王给了臣民社稷,当然要获得臣民的忠诚与侍奉。诚然她无错,可她的父亲是糊涂了啊,为了罚她的父亲警醒世人,牺牲她一个,不也不差什么吗?
他二爷的母亲是可怜,可她毕竟私定终身啊。他们兄妹的确无辜,可是如果以他们兄妹和其他的杨家人的确无辜,可以他们一家之死来警告天下,不也是功德一件?
皇帝就是皇帝,他的目的不就是治理臣民么?为了万里社稷江山,牺牲一片边塞人,不是很正常么?
他生来高贵,对他死心塌地,为他买命……这都是父亲从小教给自己的啊。侍奉皇帝就像侍奉父亲,这有错么?他二爷这是怎么了?怎的连这种道理都不懂?更何况皇帝还是他的舅父?
不行,她要救他,她要将他拉回来,拉到一条最符合她规定的道路上去。
又一阵换幕后,三小姐已经进了宫。她见到了皇帝的心腹,一表了忠心。又请皇帝万万别忘了他们舅甥情分。二爷心有点野,但还是顾念情谊的。
心腹送走了恳切的杨夫人,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。
此地无银三百两。
最后一幕一开场,便是一阵杀伐之声。杨府大营遭到围剿,前来追击的官兵们高喊着“杨家家主勾结外族,密谋造反”继而一阵砍杀。
睡梦中的二爷翻身而起,叫醒边上的三小姐,“他们提前动手了。我去拖住他们,你去找三妹和恒姐先离开……”
“不!”敖三小姐惊叫道,“这一定不是陛下的意思!陛下答应过我,会和咱们好好相处的……”
“陛下?你进过宫了!”二爷双眼血红,一脸错愕。三小姐慌不迭地解释道,“我只是想请陛下对咱们放心,和你多联系联系舅甥情分,说你绝没有害他的意思……可能,可能他们是误会了,有的事情没调查清楚……我们没有通敌卖国,我们现在出去,和陛下说清楚,他们误会了,他们误会了!”
“愚蠢!”杨二爷最终抛下一句话,“君王怎么会有错呢?”
君王怎么会有错呢?
有若耳光的一句话生生甩在三小姐脸上,打得他面颊生疼。
战火中,二爷带着兄弟们杀出血路,可毫无防备的突围根本比不上早有预谋的围剿。于是人们死的死,伤的伤,杨府大院尸横遍地。
硝烟里,恒娘和三妹扶着三小姐,带着其他女眷和孩子逃生。但是敌人的围剿从四面八方而来,恒娘为了保护姑娘们,推开了起火的木柱,很快通身燃烧,化为灰烬。
三妹失声痛哭,可依旧拉着大家快走。不久后,天降雷霆暴雨,场上火光人烟散去。只余几人如行尸走肉一般,行行复停停。
二爷抱着义弟哮天的尸体浑噩地大笑,父母兄长的牌位被砸碎了,兄弟死了,恩人死了……而这一切,却是他娶回家的枕边人所做……
三妹和阿彦带着府里仅存的妇孺坐在一旁,彼此安慰取暖。三妹看着恒娘绣的荷包,哭倒在阿彦身边。
场外传来皇帝的质问,“尔等可认罪?”
“我错了!”厉厉雷霆下,二爷看向仅剩的亲人,猛然屈膝下跪,“我杨二目无君上,欺君枉法,罪该万死。我愿将此身交由陛下处置,任陛下碎尸万段。但求陛下放过家中女眷……”
场外传来皇帝的笑声。
“哥哥!”不知何时,三妹跪在兄长身边,任二爷如何搀扶都不起身。
“小妹跪你,若求至亲,只说肺腑之言!”她言语掷地有声,“小妹半生流离,活到现在,大不了就是一死。若真不幸被充了官奴,倒也无碍。我与阿彦情投意合,这一来,倒是鸳鸯同命……”她仰头,“杨家小女,但凭陛下处治!”
三小姐看着遍地尸首,看着苦命的兄妹,终于留下了悔恨的泪水。
错了,全错了,都错了。
她这辈子,一开始就都是错的。
没错,她的确是个痴人。可她一生所痴,究竟是何物?
是爱?
可她亲手出卖了枕边爱郎。
是义?
可她害得一众好友死伤惨重。
她终于明白过来,自己所痴,不过那些是从幼时起就开始恪守的条条框框。然这些所痴守的东西,却害了自己的爱人,害了自己的亲朋,害了无数条无辜的生灵……
“错的是我!陛下!”她冲上前来,带着哭腔以头抢地。可帝王早已不应她的祈求,天地间,只余一阵阵的悲泣哀吟。
全戏终。
杨戬带班子里的所有人走来,问询,“可还和陛下的口味?”
玉帝气的说不出话。
是啊,每个场景都没变。垂泪祠堂,大婚娶妻,劝郎转意,检举亲夫,惩戒逆贼……都在这场戏里被展现了出来。连妓女被杀,哮天身死,二郎悔过,贬妹为奴的结局都没变。
可明眼人都知道,这故事的意思全变了。但是有什么办法呢,这故事讲的是下界的事,就连主角的名字都是简单粗暴的化名。又能怎么发火找茬?
“叫你过来演这出戏,姐夫没意见吧?”三圣母将寸心送至天门处,“本来我们可以稍改一改结局的,结果你硬要加上最后一幕。”
“他敢有什么意见?”寸心耸肩,“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,他不是心眼小的人。这么多年,我也想明白了,一直以来我和着故事里的三小姐,犯着一样的错误。”
“寸心姐……”
“我少时未吃过什么苦,衣食无忧,直到遇见你们。多亏了那封休书,解脱了我和你哥哥,也让我经历了很多事。”寸心笑的释然又爽朗,眼底却闪过一丝沉重。“普通龙族的日子让我知道了底层的艰辛。我曾以为底层理我很远,知道我彻底低入尘埃,才真正领悟了尘埃里的悲苦和温柔。过去的虽说已经过去,但病根总要找着。我知道这阵子你们的日子都不好过,我在下面也听过不少人传你们的闲话。不过你放心,现在的我是你们这边的。毕竟谁也不喜欢自己被写成一个全无用处,只会怨天尤人处处受气的脓包,你说是吧?”
三圣母深有感触地点点头。
“我走了,以后多来海里玩,我带你看珍珠。记得叫上大家伙一块儿!”粉衣的少女摆摆手,化为一条金角龙,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。
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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